作者简介: 杨衿记(1967-),男,广东阳江人,主任医师,肿瘤学博士,博士研究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肺癌多学科综合治疗和基于基因、分子靶点的肺癌个体化治疗。
脑是晚期非小细胞肺癌(non-small cell lung cancer, NSCLC)常见转移部位之一, 相关研究表明有超过25%的晚期NSCLC患者会继发脑转移。脑转移患者的预后不佳, 不接受治疗患者的中位生存期仅1个月, 而接受作为目前标准治疗方法之一的全脑放疗(whole brain radiotherapy, WBRT)患者的中位生存期也仅有2~5个月。近十多年来, 驱动基因的发现和相应的精准靶向治疗的实施, 给晚期NSCLC的诊治带来了革命性的变化, 显著地延长了患者的生存期。对于驱动基因(如EGFR突变、ALK重排等)阳性的NSCLC, 基于多项Ⅲ 期随机对照试验的证据, 口服小分子酪氨酸激酶抑制剂的靶向治疗已经成为晚期患者标准的精准治疗手段。然而, 针对晚期NSCLC靶向治疗的相关随机对照研究大多排除了脑转移患者, 或者仅入组了无脑转移症状的患者。同时, 既往的研究多为回顾性或单臂的Ⅱ 期研究。驱动基因阳性多发脑转移的晚期NSCLC患者, 能否从传统的治疗时代走出一条精准治疗的新路子?我们以随机对照试验和前瞻性研究为主线索, 聚焦1年多来这个研究领域的重大突破。
BRAIN研究(CTONG1201)是多中心的随机、开放、平行对照Ⅲ 期临床试验[1], 旨在对比埃克替尼与WBRT+化疗在EGFR突变多发脑转移NSCLC患者中的疗效和安全性。该研究显示, 对于EGFR突变的NSCLC多发脑转移患者, 一线应用埃克替尼可能是推荐的首选治疗方案。这一重大研究结果极其有望改变临床实践。
值得一提的是, 该研究的入组标准为EGFR突变的晚期NSCLC患者, 存在至少3个脑转移病灶, 其中至少有1个为靶病灶, 不管是否存在脑转移相关症状, 年龄18~75岁, 预期寿命大于12周, PS评分为0~1分。患者按1∶ 1比例随机分配到埃克替尼组或WBRT+化疗组, 埃克替尼组患者口服埃克替尼125 mg, 每日3次。WBRT组接受WBRT(30 Gy/10 次/3 Gy)加同步或序贯化疗4~6周期, 直至出现不可耐受的不良事件或颅内病变进展。BRAIN研究的主要研究终点指标是颅内疾病无进展生存时间(progression-free survival, PFS), 次要终点指标有颅外PFS, 其他次要终点指标还有脑转移缓解率、患者的认知功能、总体生存率和两种治疗模式的安全性。结果显示, 中位颅内PFS(WBRT+化疗组 vs. 埃克替尼组)分别是4.8个月(95%可信区间2.4~7.2个月)vs. 10.0个月(95%可信区间5.6~14.4个月), 相当于埃克替尼的颅内病变进展或死亡事件发生风险显著下降44%, 风险比0.56, 95%可信区间 0.36~0.90, P=0.014。
当然, BRAIN研究也存在一些设计不足之处, 比如入组了一小部分二线治疗的患者(埃克替尼组与WBRT+化疗组分别占11%和6%); 埃克替尼仅在中国获批使用, 使得该研究的结果难于较快在全球其他国家和地区获得验证; 此外, WBRT+化疗组近20%(18/91)的脱落率可能轻微地降低了统计学的检验功效 。
AURA3是一项Ⅲ 期、开放标签的随机对照研究[2], 在一线EGFR靶向药物(吉非替尼、厄洛替尼和阿法替尼)治疗失败后, EGFR T790M突变阳性的晚期NSCLC患者中, 对比奥希替尼和含铂化疗联合培美曲塞的疗效和安全性。主要终点指标是PFS。结果显示, 奥希替尼组患者的中位PFS明显改善(风险比=0.30), 分别为10.1个月和 4.4个月。中枢神经系统转移者占34%(144/419), 同样, 奥希替尼组的中位PFS显著优于化疗组(8.5个月 vs. 4.2个月)。
不过, 需要注意的是, AURA3研究入组的中枢神经系统转移者是病情稳定且没有症状的患者(没描述脑转移病灶的具体数目和大小), 这34%的患者是个亚组分析。
J-ALEX为开放、随机Ⅲ 期研究, 比较了第二代ALK靶向药物 Alectinib与第一代药物Crizotinib的有效性和安全性[3]。J-ALEX研究入组207例未用过ALK抑制剂的ALK重排晚期NSCLC患者, 这些患者未化疗过或只接受了1个化疗方案。J-ALEX研究的主要终点指标是独立评审委员会评定的 PFS。结果显示, Alectinib组与Crizotinib组的PFS风险比为0.34(99.7% 可信区间 0.17~0.71, 分层Log-rank P< 0.000 1), Alectinib组的PFS显著延长。中位PFS, Alectinib组未达到(95% 可信区间 20.3个月~未评估), Crizotinib组为10.2个月(95%可信区间8.2~12.0个月)。不管是否存在中枢神经系统转移, Alectinib均能显著降低疾病进展风险。
一项第三代ALK靶向药物Lorlatinib治疗ALK或ROS1重排晚期NSCLC的国际多中心、开放性、单臂人体首次Ⅰ 期试验[4], 共54例患者至少接受了1个剂量的Lorlatinib治疗, 其中39例(72%)为无症状脑转移者。54例患者中, 20例(37%)接受了1个ALK靶向药物治疗, 28例(52%)接受了两个或以上靶向药物治疗 。结果显示, 颅内病灶有效率达42%(8/19)显示了不俗的疗效。
同样地, 上述两个研究入组了没有症状的脑转移患者。
从上述研究证据可以看出, 驱动基因阳性多发脑转移的晚期NSCLC患者已经逐渐步入精准治疗的黄金时代, 然而, 这并不等于我们就忽略了脑转移灶的局部治疗(包括WBRT和立体定向放射治疗等等)[5]。如何优化这些患者的精准治疗和局部治疗, 是精准时代我们面临的新挑战:靶向治疗同期联合WBRT, 与靶向治疗序贯WBRT, 何者更优?设计随机对照试验时, 我们必须按照传统的思路排除那些有症状的脑/脑膜转移患者吗?还是设计单臂的Ⅱ 期研究就足够了?Ⅲ 期随机对照试验里脑转移亚组的阳性结果, 还需要重新设计另一项专门针对多发脑转移患者的Ⅲ 期随机试验吗?
一花独放不是春, 百花齐放满春园。期待驱动基因阳性多发脑转移肺癌真正的春天!
The authors have declared that no competing interests exist.